2011年6月4日，一位中國女郎的相片在全球媒體、網際網絡瘋傳，她身穿白色立領長襯衫，雙手捧著銀色獎盃，齊肩短髮和腰間流蘇在巴黎鐵塔下飛揚……這位剛剛奪得世界網球大滿貫女單錦標的「亞洲第一人」，就是有著「中國的叛逆者」之稱的網壇明星--李娜。

 

李娜法網封后。

未見父親最後一面，成心底最痛的傷痕

　　網球素來被視作西方人的運動，如同劉翔08奧運於百米跨欄攬金、姚明在NBA崛起一樣，李娜法網封后不僅令全球矚目，更被視作中國網球史的里程碑式事件。

　　而這個生於「九省通衢」之都武漢的女郎，無論是直斥教練、離隊單飛，還是胸前「玫瑰之心」的紋身，乃至「我為甚麼要背負一個國家?」的「出言不遜」，都盡顯特立獨行，更激勵年輕人反思體制、勇於逐夢。

　　如同女排教母郎平受「體育迷」父親的影響而迷戀排球，李娜的網球生涯也是源自為完成父親因文革而破碎的羽毛球冠軍夢。6歲加入業餘羽毛球隊，因技術動作更接近網球選手，於14歲正式入選湖北省網球隊。

　　就在那一年，父親突然病逝。沒有人告訴當時正在深圳打比賽的少女李娜「父親病危」的消息，直到她打完比賽回到漢口的家，赫然看到臉色慘白、滿腹積水的父親遺體。她說，「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是埋在我心底最痛的傷痕」，也或許是這體制的不近人情，在李娜心中自小埋下了叛逆的種子，父愛亦成了她往後多年力量的源泉。

斥領導「升官發財」，為愛情獨自離隊

　　1999年，李娜入選國家網球集訓隊；2001年，她在有「小奧運會」之稱的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上展露頭角，不僅奪得單打冠軍，更與隊友合作摘得女雙、混雙冠軍。然而，就當中國網協將2002年釜山亞運會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時，李娜悄然獨自國家體育訓練中心，追隨15歲時在省隊就鍾情的「大師兄」男友姜山進入華中科技大學，主修新聞。

　　據說，在退役之前，20歲的李娜諷刺「你們這些領導和教練讓我出成績，不就是要升官發財、分房子嗎?」相比她15歲時在「214」情人節主動給當時省隊的大師兄姜山送朱古力而確認戀愛關係，之後在左胸留下「玫瑰之心」的紋身，或許年少氣盛，但也盡顯敢愛敢恨。

　　24個月後，時任網管中心主任、出身「老女排」孫晉芳親自到武漢邀請李娜復出，加上姜山的鼓勵和支持，22歲的李娜重返球場，當年即在廣州國際公開賽贏得冠軍，成為第一個在WTA巡迴賽中奪得單打冠軍的中國選手。

砲轟體制捲輿論漩渦，京奧斥觀眾閉嘴

　　當年孫晉芳一句「妳為甚麼不為自己打球呢?」讓李娜彷彿看到自由，但回歸國家隊後，舉國體制的掣肘卻如影隨形。

　　2005年10月，衛冕冠軍李娜在第10屆全運會的女單半決賽輸給隊友彭帥，她賽後砲轟「國家隊有很多體制不是很好，如果可以將隊員的成績和獎金掛勾，應該會更好一些」，引發孫晉芳直斥李娜「道德水準和責任感太差」，並指她「不可能代表中國參加08奧運會。」

　　然而，李娜職業生涯其後不斷取得突破，更在2006年在英國溫網賽場成為首個晉級大滿貫女單八強的中國選手，並獲得逾12萬美元的高額獎金，躋身世界排名前25強。

　　2008年8月14日，剛剛在德國做完膝蓋手術的李娜在北京奧運賽場四分一決賽以2:0力挫網壇名將大威廉姆斯，進入四強，創中國網球的奧運最佳戰績。她回憶說，「當我走出球場時，全場觀眾大喊我的名字持續了三分鍾，非常震撼。」

　　而在二分一決賽上，李娜因受不了全場觀眾此起彼伏的加油吶喊聲，朝著看台怒吼一聲「Shut　up」，再次讓她捲入輿論漩渦。她事後表示:「中國人民急需一次勝利來證明自己。我以前覺得網球只是一項運動，但那場比賽的狂熱程度讓我明白，它被賦予了重大得多的意義。」

聞「單飛」欣喜若狂，終踏職業化舞台

　　這或許可以解釋，北京奧運閉幕後，當中國網協宣布同意她「單飛」，李娜為何用「欣喜若狂」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並全盤接受協議所有條款，包括「從2009年起，運動員個人可以享有教練自主、獎金自主、參賽自主；收入歸運動員及其團隊所有，商業開發收益的8%和比賽獎金的12%上繳國家等等」。

　　脫離體制的庇護，李娜終於以自由之身真正走上職業化舞台，更用自己的實力，成為年輕一代眼中的「超級英雄」。

文：俞瑾　圖片：C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