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21
拉法受襲,埃及與以色列和平之路受考驗
最近全世界都盯著以色列會否在加沙南端的拉法市,出動地面部隊作終極清洗?國際社會一致警告,如果以色列這樣做,將是一場難以言轉的大災難,埃及對此特別緊張,因為拉法是唯一和埃及相通的口岸,甚至是唯一對外通道,萬一拉法陷入戰火,即意味所有國際救援物資和隊伍無法進入加沙,與此同時,來自加沙各地的居民早已被迫逃到拉法,令拉法突然多了百多萬內部難民,和原本30萬居民擠在一起,他們隨時為了逃難不惜非法衝到與拉法接壤的西奈半島。
以色列會否於拉法出動地面部隊,正受國際關注(AP)
這正是埃及政府最為擔憂的。而在埃及國會內,不少議員對以色列的作為表現異常憤怒,愈來愈多聲音要求政府撕毀早於1978年和以色列簽定的《大衞營協議》,而政府也以暫停和平協議來威脅以色列。這份維持了埃以兩國和平安已有近半個世紀的和約,若真的被撕毀後果嚴重,整個中東地區將陷入比目前更為混亂危險狀態。
其實,在《大衞營協議》簽定之前,埃以兩國已打了數場戰爭。1967年的中東戰爭,自覺擁有大國文化的埃及落得慘敗,還被以色列奪走西奈半島-----摩西在曠野沈思40天的所在地。當時的埃及總統納賽爾在國內被受批評,指他無法實現恢復民族尊嚴的承諾,社會上普遍瀰漫著挫敗感,因而令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組織穆斯林兄弟會的地下活動大受歡迎。
與加沙南端拉法接壤的西奈半島(Shutterstock)
納賽爾於1970年病逝,副手沙達特上台。沙達特上台後,利用兄弟會打擊納賽爾的親蘇聯左派餘黨,放寬前政權對兄弟會的部分限制,並釋放大量遭囚禁的該會成員。兄弟會各網絡又得以名正言順再度擴張。
可是,沙達特卻低估了兄弟會的力量。儘管他於1973年出其不意地突襲以色列,奪回西奈半島,贏得聲望,但由於後來施政失誤,貧富愈見懸殊,加上他漸漸向美國靠攏,民間存在一股怨氣,兄弟會因而迅速吸納了不少中下階層的成員,並擴及知識階層。
與此同時,兄弟會年老的領導層策略開始改變,他們希望轉向較溫和的態度,甚至放棄武力,以教育和參政手段讓埃及全面伊斯蘭化。然而該會年輕成員卻傾向暴力革命,以致組織出現分裂,一些成員離開另起爐灶。這些組織一般主張激烈行動,訴諸恐怖手段,其中最大規模的「伊斯蘭集團」(Gamma Islamiya)和「埃及伊斯蘭聖戰」(Egyptian Islamic Jihad),參加者主要都是些不滿現實的青年學生、軍人、工人和知識分子等。
「我們就是絕望,從納賽爾的親蘇社會主義到沙達特的西方資本主義,都不成功,都無法帶領我們走向公平正義的社會,我們只能再喊一次:伊斯蘭才是出路!為了埃及長遠的幸福,我們不得不採取各種手段,包括武力在內,務求建立一個以伊斯蘭精神為核心的國家。」我曾在開羅採訪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埃及伊斯蘭聖戰」成員,他憶述他們在沙達特時代參與聖戰的心情。
埃及1978年和以色列簽定《大衞營協議》
不過,沙達特最大爭議、甚至致命的事件,就是他於1978年參加了美國安排的大衛營會議後,決定和以色列簽定和約,結束埃及與以色列長期的戰爭狀態,踏上和平之路,兩國並建立邦交,乃是阿拉伯世界當年少有和以色列有邦交的國家。
沙達特在接受美國傳媒訪問時,詳述了他走向和平的心路歷程,雖然感人,並贏得國際社會不少掌聲,甚至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然而在阿拉伯世界甚至在埃及國內,不少人卻認為他是阿拉伯和伊斯蘭的叛徒,他的現代化政策只是個幌子,實則與他們深惡痛絕的西方殖民大國和猶太復國主義利益扣上密切的關係。
談到此,那些聖戰成員便咬牙切齒。不過,伊朗在同時期(1979年)的伊斯蘭革命成功了,在埃及的聖戰者得到鼓舞,磨刀霍霍。沙達特熟悉叢林的味道,他嗅到埋伏在其中的突擊者正伺機而動。因此簽定和約之後,他用強硬口吻指著一些組織,警告:「宗教不得干預政治,政治也不得參與宗教。」
1981年他更宣布兄弟會為非法組織,嚴懲所有激進分子,並搜捕各界相關人士,其中有不少為社會知名人士。該會上下風聲鶴唳。最後,同年的10月6日,沙達特在慶祝十月戰爭勝利的閱兵儀式上遭暗殺身亡。
沙達特之後,穆巴拉克統治時代正式展開。民間雖然仇以色列,但穆巴拉克一手壓住伊斯蘭主義者,以此來謹守和約條款,並維繫了半個世紀與以色列的和平相處;來到了現在的軍人總統塞西,對伊斯蘭主義者一樣絕不手軟,但他如何處理民間因加沙危機而對以色列一股沸騰的憤怒?問題是,穆斯林兄弟會的地下活動可能因此再度活躍起來,如內塔尼亞胡堅持在拉法作地面戰鬥,埃及和以色列之間的和平之路便將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驗了,同時為原本複雜的中東局勢增添不可預測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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