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俄羅斯等國相繼簽署能源大單之後，中國政府又在《新聞聯播》等官方媒體濃墨重彩地描繪中國頁岩氣開發的全新前景。中國為甚麼對能源如此趨之若鶩？處於重大轉型期的中國，在傳統與新型能源方面面臨著怎樣的危機與挑戰？

 

　　美國透過頁岩油氣的開採所獲得的巨大利益，讓很多國家羡慕。於是，有30多個國家開始對頁岩氣下手了，而這裏面就有我們中國。我們一向是「貧油少氣」，能源匱乏已經成為制約中國經濟發展的一大瓶頸。

 

　　為了不受制於人，很多國家都在透過一切辦法實現能源供給。我們也不例外。在這種情況下，美國能源資訊署告訴了我們一個好消息，它在2011年4月發佈的報告裏說，中國可採頁岩氣儲量有36萬億立方米（美國是24.4萬億立方米，幾個月後又被調低了40%），店全球可採儲量的五分之一，位居全球第一。

 

　　但是在2012年12月，我們的發改委發佈的《天然氣發展「十二五」規劃》說，到2015年的時候，全國探明頁岩氣地質儲量6000億立方米，可採儲量 2000億立方米，計劃全年要開採出65億立方米的頁岩氣，這個數字還不到美國2005年全年頁岩氣產量的三分之一。各位是不是覺得奇怪，既然我們在能源方面的缺口這麼大，那我們為甚麼還定這麼低的目標呢？我告訴各位，這是因為我們的開採技術真的是太落後了。

 

　　我在這裏引用一句媒體上的話，就是「中國的頁岩氣開發還處在〈講故事〉階段，相關企業很多都是業績差、估值高的公司」。有些朋友會問，為甚麼不能直接進口美國的成熟技術呢？這是因為我們的頁岩氣儲藏和地質情況與美國不同，需要適合本地的頁岩氣鑽井和壓裂技術。但是到目前為止，我們僅僅是初步掌握了頁岩氣勘 探開發的直井壓裂技術，像是水準井分段壓裂這些專門技術還沒有成型。所以一些國企即使拿到了頁岩氣區塊，也只是摸索著進行勘探，而且還要靠政府的補貼，才能維持最基本的勘探工作。總之，和美國那樣的大規模商業化相比，我們只能算是初級水準。

 

　　坦白講，我對我們的頁岩氣開採前景，不是很樂觀。我的判斷依據是，我們過去對煤層氣等其他天然氣的開採經歷——在能源技術上缺少殺手鐧，所以追趕別人的步子都是踉踉蹌蹌的。煤層氣的開採在很多方面和頁岩氣非常相似，我就以它為例，和各位好好聊聊。煤層氣就是常說的瓦斯，它和煤炭在同一儲層，和頁岩氣的能源屬性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非常規天然氣，也是清潔能源。中國煤層氣的儲量超過10萬億立方米，全球排名第三。美國在煤層氣方面的研究、勘探和開發利用也和頁岩氣一樣，都是世界領先的，是全球煤層氣商業開發做得最成功的國家。給各位看一組資料，美國1989年的時候，它的煤層氣佔天然氣總產量的比重還不到 1%；到2006年，這個數字被提升到了10%，並且之後一直在10%上下浮動。那麼我們的煤層氣產業呢？差不多和美國一樣，我們也是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就開始進行煤層氣的勘探研究，然後關於煤層氣的開發利用計劃一次次被我們寫入「十五」規劃、「十一五」規劃、「十二五」規劃，但就是在這麼多政策的支持下，我們的煤層氣開發還只是處在初步階段。

 

　　為甚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呢？我認為原因有四點。第一點，我們國家煤層氣的儲存特徵是低滲透、低飽和、低儲層壓力，地質條件複雜，抽採難度大。所以我們必須要有技術含量更高、售價也更高的多分支水準井技術。但是目前這項技術，還處在研發和初試階段。

 

　　第二點，煤層氣開發企業在這麼大投入的情況下，我們的政府透過政令長期將天然氣的價格壓制在低位，讓開採煤層氣的企業長期虧損。我想請問，這些企業在虧損的打擊下，能加大投入開發新技術嗎？

 

　　第三點，一些煤層氣抽採出來後，進不了管網，只能就近局部區域使用。這是因為我們國家80%的天然氣管網都在中石油的掌控之下，它自己本身經營煤層氣，當然不願意別人的煤層氣使用自己的管網輸送，搶自家生意。

 

　　第四點，煤層氣和煤炭是相生相伴的，採礦權本應歸屬於同一主體，這樣抽採結合，讓資源實現有效配置。但是在我們國家，煤炭和煤層氣的採礦權是分離的。煤層氣屬於國家一級管理礦種，由國土資源部管理，而大部分的煤炭資源的探礦權和採礦權都是由所在地的地方政府管理，這就造成了產權重疊問題。說得明白點，就是在地方開採煤礦的時候，國土資源部怕地方政府拿走自己的煤層氣；地方政府也怕國土資源部在開採煤層氣的時候，動了自己的煤礦。在這種利益的相互牽制下，煤層氣開採的每一步都是很難的。

 

　　那麼，美國是如何推動煤層氣開採的呢？我們可以看看美國的做法。我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政府透過出台相關扶持政策進行引導，然後，由市場進行定價。美國在推廣煤層氣的時候，先後出台了《能源政策法》、《能源以外獲利法》、《氣候變化行動計劃》等法律規章；同時，美國政府還透過立法，取消了對天然氣價格的管制，讓煤層氣和天然氣一樣，採用市場定價體系，讓美國的煤層氣開採具備商業價值。透過美國的成功經驗，其實說明了一個原則，就是不管是煤層氣開採，還是頁岩氣開採，如果中國要想做得和美國一樣成功，就必須在市場准入、能源定價等方面開放市場，讓市場自己去做。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極視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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