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神說的「中女•痴漢•高踭鞋」

　　還記得兒時翻過哥哥書架上的書，讀過一篇「魔鬼夜訪錢鍾書先生」。魔鬼發明高踭鞋，變成女人的時候會穿，掩飾他蹩腳的殘疾。我跟魔鬼相反，不是因蹩腳才穿，是因為穿了才蹩腳。今天穿了平底鞋，以這姿態哀悼我剛報銷的「Jimmy Choo」高踭鞋。

 

　　碰上意氣風發的Bella，一雙長腿踏著新一季Jimmy Choo，「咯咯咯」敲著地板走過來，討厭。

 

　　「都說不要淘寶啦！」Bella撥起耳邊的秀髮，望著我微微紅腫的腳，「穿壞腳已屬小事，看！扭傷了，是不是鞋跟甩掉？A貨害死你啊！陰公。」

 

　　女人真正歸宿是手袋和高踭鞋，Jimmy Choo可不便宜，網上看到二手，九成新，不買的話怕遭雷劈，即買。Bella白鴿眼，一口咬定是淘寶，人前人後「A貨」唱通街。

 

　　回到座位放下手袋，辦公桌上放了早晨全餐，技安貼了Memo：「煲雞腳湯給你進補，今晚來我家。」

 

　　「我的腳一日未痊癒，你一日休想碰我，不幸中之大幸是我起不了飛腳。」Whatsapp給他，想揍他一頓。

 

　　「抬高你的腿，包你開心到飛起。」他迅速回覆，竟敢開玩笑，找死。

 

　　「我喝史雲生可以了！今晚明晚後晚你自己吃飯，不想見你。」

 

　　上星期五收到網購寄來的高踭鞋，急不及等周末上班穿。下午約了技安，反正只是逛街吃飯看電影，女人穿高踭鞋如履平地，不怕。誰知他突然說有點悶，不想老是逛街吃飯，他提議上山。呆了，上甚麼山？就算不穿高踭鞋也不想去，雖然踏著的是二手貨，好好丑丑也是新買，何況這天氣有甚麼好去？我說不去，他死纏爛打開始臉黑。無奈答應，乘的士到附近小山丘。

 

　　山上濕氣頗重，有點霧，勉強可看到山腳的建築，天色跟我心情一樣，很灰很灰很灰。技安拖著我走了一小段路，循山路鑽到草叢，走到大石後坐下。

 

　　「這裏較幽靜，沒人。」他叉腰眺望，眉頭間若有所思，我累得要死，依在他粗壯圓厚的手臂休息，他順勢摟著我，伏在他身上蠻有安全感。

 

　　「很無聊，人影也沒有，走吧。」我催促。

 

　　「就是貪這裏沒人，來點新意嘛。」他的指頭偷偷在我腿上遊走，原來感覺安全，一點也不安全。

 

　　「有人啊！」另一邊山頭隱約有一對情侶走過。

 

　　「放心，他們看不到。」還沒首肯，他已解開我的褲鈕。

 

　　「會被看到。」我掙扎，但敵不過他強而有力的臂彎。

 

　　「不是更刺激嗎？假如看見別人『野戰』，我們只會偷窺，不會阻止吧。」褲頭退到大腿上，罪惡感和被偷窺的快感不停交戰，我的心七上八落，怎麼辦？技安粗魯的在後面碰碰撞撞，下意識俯身迎合。小火車響起笛聲準備開進隧道，地面濕滑，車長失去重心猛力一推，我人仰馬翻滾到腳下草叢。扭傷腳踝，掉失一隻高踭鞋。

 

　　「Jimmy Choo啊！」很想跳進草堆搜索，才第一次穿。

 

　　「算了算了，我賠給你，買對新的。」技安不停哄我，直至知道銀碼後才住口——當然，我說的是全新正價，賠禮不收二手貨。

 

　　這星期沒喝過雞腳湯或史雲生，沒有見面也沒有Whatsapp，以為周末星期天會找我，結果音信全無，連餘下的一隻高踭鞋也不翼而飛，難道掉進百慕達？過了幾天，收到他的Whatsapp：「今晚來我家好不？」算了，生氣也該有限期。下班到他家裏去，見他傻氣的樣子，怒氣全消。晚飯後，打開他給我的紙袋，差點尖叫，是我的Jimmy Choo！

 

　　「請人翻新過，不是全新。」他帶著倖存的一隻，跑到鞋店打聽還是買不到，只好硬著頭皮回到「案發現場」尋鞋，再交給街邊鞋匠翻新。看見他傷痕累累的手腳，應該翻了幾個筋斗回來。

 

　　「原來這麼貴，幾乎是我的月薪。」他有點為難。

 

　　「騙你的，二手貨，半價再半價。」他鬆一口氣，我也想半價再半價。

 

　　「你的腳好了沒？」溫柔的問候，有時比手袋高踭鞋重要。

 

　　「不清楚，想抬高我的腿看——」

 

 

　　「想！想！」他突然抱起我，「要多高有多高。」

 

　　魔鬼來了，仿佛再次聽到小火車的笛子聲，今晚應該不會被推落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