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被照顧到自立 「失智咖啡館」讓腦退化長輩重拾自信
近日聽了一個暖心的小故事。一位住在日本神奈川縣照護機構的90歲婆婆,雖然患上腦退化症,卻始終記得年輕時做糕點的那雙巧手。在機構的鼓勵下,她重拾烘焙樂趣,製作的甜點被送到附近咖啡店限量發售,竟成為當地的人氣商品,每次上架隨即一掃而空。
這個故事令筆者驚喜且感動。原來只要給予適當的鼓勵與空間,認知障礙長輩也能夠「自立」,讓尊嚴得以延續。面對全球高齡化海嘯,如何協助失智長者融入社區,已是各地共同面對的課題。
原自荷蘭,失智長者做侍應
「失智咖啡館」(Dementia Café)正好符合上述理念。它最早源於1997年的荷蘭「阿茲海默咖啡館」(Alzheimer Café)。在亞洲,日本因高齡化進程較快,率先引入並發展出規模,全國已有近八千家類似據點。然而它們並非單純的咖啡館,而是讓失智長輩重新找回生活節奏、社會角色與歸屬感的空間。
以東京目黑區的「D Café」(Dカフェ)為例,處於腦退化初期的長者可以擔任侍應生,甚至現場彈琴表演。即便偶爾忘了訂單或手忙腳亂,客人也多報以微笑與幽默。在這種寬容的氛圍裏,長輩們不必擔心被責備,能安心做自己,重拾自信。
這類失智咖啡館收費親民,飲品只售一百至二百日圓,多由非營利機構與義工營運,目的在於建構一個包容的失智友善社區。同時,咖啡館也成為照顧者的避風港,讓家屬交流心得,不再孤軍奮戰。

位於東京都町田市的D Café。(圖:町田市網頁)

町田市 D Café 的資訊板,介紹失智咖啡館營造友善環境,讓失智者與社區人士交
流。(圖:町田市網頁)
日本上海台灣開花,融入社區延緩患者退化
不僅是日本,這股「失智自立」的暖流,也正在華人社會蓬勃發展。在上海,真人騷《忘不了餐廳》邀請認知障礙長者擔任侍應,讓公眾看見他們的可愛與堅持,引發了廣大迴響。
設於浦東的「記憶咖啡館」,則把「失智咖啡館」的概念落地,更將製作咖啡作為非藥物治療的一環,讓長者在咖啡香中鍛煉腦力,重拾價值感與記憶。

上海浦東的記憶咖啡館,讓腦退化長者製作咖啡。(圖:文明浦東網頁)

在上海,真人騷《忘不了餐廳》,讓失智長者擔任餐廳侍應。(圖:《忘不了餐廳》劇照)
而在台灣,已發展出多元的跨界合作模式。台灣失智症協會成立了「Young Coffee」,專注於協助65歲以下的年輕失智者,透過製作餅乾與咖啡重返「職場」。

年輕腦退化患者善仁大哥,加入台灣的Young Coffee,重投職場。(圖:台灣失智症協會 YouTube 短片截圖 )

善仁大哥在 Young Coffee 學習沖咖啡,展示失智初期患者,仍然有工作能力和熱情。(圖:台灣失智症協會 YouTube 短片截圖)
另一方面,台灣天主教中華聖母基金會與連鎖便利店「商社合作」,在全台推出近二十家「幾點了咖啡館」,讓腦退化長輩化身便利店「高齡實習生」,每週固定一小時在店內協助沖泡咖啡、夾茶葉蛋及結帳等。藉着與人群的真實互動,有效訓練認知能力並延緩退化。

在台灣,當地天主教中華聖母基金會,與經營便利店7-Eleven的統一超商合作,於便利店內設立「幾點了咖啡館」,職員協助失智長者成為店內實習生。 (圖:天主教中華聖母基金會 YouTube 截圖)

失智長者於「幾點了咖啡館」,幫忙沖咖啡與結帳。 (圖:天主教中華聖母基金會 YouTube 截圖)
這些來自荷蘭、日本、上海與台灣的例子,共同證明了失智長者不該只是「被照顧的病人」,他們依然是有能力、有故事、有貢獻的人。
避免過度保護,減輕照顧壓力
這類社區照顧模式的核心,在於為患者「賦權」(Empowerment)。當長者主動參與社會,社交愈活躍,就愈能維持獨立與自信,進而延緩退化,也能夠減輕家屬與機構的壓力。
看着這些亞洲鄰近城市的經驗,我不禁反思:這樣的模式在香港能否普及?
我們往往習慣為腦退化長者張羅一切,或因擔憂他們出錯受傷而過度保護,又或者為他們的性格大變而疲於奔命,卻無意間築起了一道牆,讓他們與世界逐漸失聯,那份「被需要」的感覺也隨之消失。其實在腦退化發病初期,許多長者仍有熱情與能力,只待我們給予信任。
如今,香港已有部分社福機構朝此方向努力,讓老友記們嘗試「自立」,繼續發揮他們的能力,而非單純被照顧,值得鼓勵。
雖然香港寸金尺土,經營食肆亦因經濟和消費模式變化,益發艱難。仍然期望有朝一日,我們能夠在香港的小巷裏,推開一扇咖啡店的門,看見腦退化長者親手遞上自製甜點,微微一笑。失智背後的萬般可能,正等待我們用溫柔與信任去重新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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