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說到上海等一線城市理應可以滋養大量不同的文藝工作者，但事實是不少頂級的崑劇藝術家也不容易生存下去。這除了崑劇的愛好者減少，主要是因為現實環境出現了顯著變化。崑劇表演本來屬於「人力密集型」的行業，一台戲最多只能供幾十、上百個觀眾欣賞。可以接待的觀眾有限，造就了對琴師、樂師和演員等工作人員的龐大需求。根據記載：自雍正年間，蘇州的郭園始開戲館，到乾隆年間，已發展到「戲館數十處，每日演戲，養活小民不下數萬人」。

　　現代電視、電影等影像媒體的傳播方式令表演幾乎可以無限量的「複製」。如果大家喜歡，數十萬、上百萬甚至更多的觀眾可以同時欣賞由張繼青演出蘇昆版的牡丹亭，這在以前是不能想像的，實際上也令社會對藝人的需求大大減低。加上觀眾通過媒體在短時間內可以接觸到大量表演者，對不同演員的優劣辨別也更為分明。以致整個圈子可以容納的藝人也愈來愈少，最終只有表現非常突出的演員才能留下，不利於吸引新生代入行。

　　崑劇界萎靡的環境自然難以創造良好的氛圍，吸引新的觀眾更變得難上加難。直到最近，還有一則新聞報導，某位來自上海到台灣的交換生，機緣巧合下在台北國家大劇院觀賞了江蘇崑劇團百年來首度公演的《南柯記》。在上海從未接觸過崑曲的他，被崑劇的視覺與情感震撼，而且體驗到「崑劇原來也不只是屬於老人的東西」。從此可見崑劇的魅力並未隨時間減退，其強大的藝術張力每每深深觸動觀眾的情感，引起不同年齡階層觀眾的共鳴。只要為崑劇的推廣製造條件，這門藝術的復興並非不可能。

　　白先勇先生主持改編的崑曲《青春版牡丹亭》或許是近年崑劇復興戰中最成功的一仗。該劇打破慣例，起用一批年輕的演員飾演包括柳夢梅和杜麗娘在內的主要角色，不但為年輕的演員提供發展的機會，同時也培養了不少年輕的觀眾。可惜整體而言，崑劇演出的機會仍較其他形式的藝術表演匱乏。11月下旬在上海東方藝術中心上演的蘇州昆劇院版《牡丹亭》、《玉簪記》 便是一個久違的表演。

　　崑劇作為中國傳統文人的藝術典範，既有歷史價值、亦有藝術價值。早在2001年，崑劇就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人類口述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即便是號稱國劇的京劇也要等到2010才入選同一名錄。所以保育崑劇的意義要遠比保留一兩處歷史建築、自然景觀要重要得多。上海本身既和崑劇甚有淵源，還擁有得天獨厚的經濟和文化產業等的條件。著力為推廣崑劇文化創造條件確實難辛困難，但相信崑劇這門藝術瑰寶一定能更好地承傳、發展下去。